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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袁隆平坐高铁

 

       一次普通的送站,袁隆平老师又给我上了一课。

       那天,袁老师在北京开完会,乘坐的是下午3点开往长沙的高铁。跟往常一样,我们又去了离西客站不远的那家湖南米粉屋,袁老师照例点了一个小炒河虾、一个青菜、一碗酸辣汤粉、一份酱油炒饭,叮嘱服务员主食和炒菜一块上,说这样大家都可以尝到每一种味道,也不会浪费。午饭极为简单,大家吃得很香。匆匆吃完,我就送袁老师上火车。

       还在春运期间,西客站仍然人头攒动,你推我搡。我们在广场外按照志愿者的提示排队验票进站。天出奇的冷。袁老师没戴手套,也没围围巾,穿着黑色呢子短大衣,手提一个旧式的棕色密码箱,我提着两个行李袋紧随其后,随着队伍缓缓挪着。一阵又一阵呼啸的寒风吹起他花白的头发,我担心袁老师受寒,他笑着说,我是“80后”,没事的。

       验票窗口的小姑娘,从袁老师手中接过身份证和火车票时,惊讶地盯着袁老师。很明显,她是知道袁隆平这个名字的。或许在她想来,在一个普通的验票窗口见到世界级的大科学家,简直不可思议。轮到我验票时,小姑娘还瞪着一双大眼睛,望着张开双臂接受安检的袁老师,充满惊异神情的眼睛里闪着泪花。

       袁隆平在湖南湘潭河口镇的试验田中查看低镉水稻的长势(2017年9月29日摄)。新华社记者 薛宇舸 摄

       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,嘈杂不堪。可是,还是不时有人走过来向袁老师打招呼,说一两句感谢祝福的话。也有人不相信,这位“杂交水稻之父”竟然也像普通人一样,站在拥挤的人流中,和自己一起候车。有人带着崇敬的心情,走过来轻声问:您是袁隆平院士吗?面对这些陌生人的问候,袁老师都报以真诚的微笑,一一点头致意。

       我们在9号候车厅等候上车,旁边有一个休息室。袁老师的车票是一等座,我和秘书小辛觉得,袁老师凭票可以进去坐一会儿。当我把票给工作人员时,她客气地说,对不起,我们只接待特等座旅客。这时,看到袁老师不能进休息室,外面的旅客有点唧唧喳喳了。有旅客说,这是袁隆平院士呀,应该让他进去;还有旅客说,袁老师在杂交水稻科研育种方面作出那么大贡献,咱们国家粮食生产能养活那么多人有他一份功劳呵,这点小事算什么……袁老师站在一旁,觉得给大家添麻烦了,不停地说谢谢,还是到9号厅候车吧。

       可是,外面的旅客已经把我们堵在休息室门口,不让走。工作人员难为情地说,要请示领导。这时,有两位持特等座票的旅客说,不要去请示了,把我们的票给袁老师,请他进去休息吧!围在门口的旅客大声喊:袁院士,进去吧!进去吧!

袁隆平(资料照片)王精敏摄

        面对大家的恳求,袁老师有些自责地哎呀哎呀了两声,不停地向旅客点头致谢,就是不肯进休息室。也许是暖气烧得太热,也许是大家的热情太高,他花白的发间竟然冒出了汗。我们从广场进来后一直站着,袁老师毕竟80多岁了,我多想说,大家盛情难却,您就进去歇会吧。可我知道,老师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,是绝对不会进去的,话到了嘴边还是强忍着没说出来。

       上了火车,才知道小辛是二等票,不在一个车厢。我试着和邻座的一位女士协商换个座,她欣然同意了。我对袁老师说,以后出差还是让秘书和您买同样的票,照顾起来方便些。袁老师说,“这是有制度规定的,制度能随便改吗?甘地是大人物吧!他出差从来都是买三等座,为什么啊!”袁老师看着我,等我回答,我哪知道呀。等了一会儿,袁老师略带点神秘地说:“那是因为没有四等座。”

       他哈哈大笑起来,我和小辛也跟着笑了,心里热乎乎的。这位世界级的科学家,在一次普通的行程中,又给他的学生上了一课,不是农学课,而是人生课。

(文章来源:2013年12期《求是》杂志,原题为《送站,又上了一课》)

 

陪袁隆平坐高铁

       袁隆平老师经常坐高铁,他说坐高铁既快又踏实。他坐高铁从不讲排场,十分随意。

       2013年五一劳动节前夕,党中央国务院确定在北京召开全国劳模代表座谈会,袁老师是备受尊敬的杂交水稻科学家,他曾经两次获得“全国劳动模范”称号,所以是被邀请参加这次座谈会的代表。

       袁老师这一次来北京参加座谈会坐的也是高铁,与往常不一样的是,他这次没有工作人员陪同,是一个人从长沙到北京,又是买了一个人的票回长沙的。

       4月27日,袁老师和一位正好到北京出差的亲戚结伴而行。之前,秘书小辛打来电话,要我到西客站接他。傍晚时分,我接到袁老师,惊诧地问,您怎么不带一个人呢?他满不在乎地说:没事、没事,他们都在田里忙,车上有人陪我,下车有你来接我,这样不是很好的吗?

       4月28日,袁老师在会上发言。他说,他一辈子有两个梦,一个是在水稻禾苖下乘凉;另一个是想要杂交水稻覆盖全球。他以极淳朴的口气,讲述着这伟大的梦想,受到与会代表的热烈欢迎。只是,代表们不知道,他也没有说,此时,袁老师的杂交水稻研究,又有了新的突破。原第三期杂交水稻研究,在2015年达到亩产900公斤的计划,已经在2012年就提前实现了。就在这次来北京开会前,他又启动了亩产1000公斤的第四期超级杂交水稻的育种计划。他为此一直在紧张地工作着。他的时间,比金子还宝贵。

       座谈会结束后,我陪他在会议餐厅简单吃了中午饭,就赶往西客站,我说,您这么大年纪,一个人坐高铁,没人照顾怎么行?我陪您吧!他说,你有你的工作,我又不是小孩子,不用陪。你送我到火车站就行,到了长沙会有人接站的。

       正午的阳光暖暖的,我们走进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。一位挎着相机的旅客认出了袁老师。我们进书店,浏览图书,互相交谈。在报摊上买报纸杂志,在人流中一边走一边说话的情景,都被这位旅客拍了下来,他还过来要求合影留念,袁老师欣然同意。

与西客站检票员合影

       我们经过站台,走进车厢,找到他的座位后,我走出车厢,隔着厚厚的车窗玻璃和他挥手告别,他的头像在车窗上模糊,身子有点佝偻。我心里一愣,突然有了一种伤感。我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高铁上,还要奔波这么远的路,于是,我走到下一节车厢口,又悄悄上了车。

       那天旅客不多,车厢还有一些空位置,我找了一个座位,高铁开动后,我走到他的面前站着,等着挨批评。他见我一脸无辜的表情,笑哈哈地对我说了一句:你不听话,然后示意我坐在他旁边,又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       高铁高速前行,窗外满川绿意,华北平原的天空出奇的高,出奇的蓝,一些低矮的山丘,尽显着大自然的神秘与生命的张力。

       车窗外的阳光一闪一闪而过,袁老师有午休的习惯,开始闭目养神,约莫过了四十分钟,他突然醒来,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给我一张纸,基地今天在测一个新品种的产量,我算算有多少?”我也是空手上车的,只好顺手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他,他点了点头,在电话里他一连问了几个数据,然后在报纸的空白处计算一阵,之后又轻轻点点头,微笑着“嗯嗯”几声,看来对报上来的数据他是满意的。

接到基地报来的数字,计算产量

       我突然想到,也许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,而是一心想着水稻基地的事情。每年四月底五月初,正是水稻科研人员忙碌的时节,这也是他不让工作人员陪他到北京来的原因。

       这时,有人拍了我一下,要我移步说话,原来是电视台的记者,他们在北京没有采访到袁老师,侦探到他坐的高铁车次,就买票跟了上来。袁老师知道的,说这些记者好厉害也很辛苦,同意接受采访。

       记者们急忙在车厢里架起摄像机,拿起话筒问了他一些问题。旅客们一见是袁隆平在接受记者的采访,就悄悄地围了过来。采访一结束,他们纷纷要求合影,袁老师习惯性地笑着同意了,他那平和率真的神态,使每一个合影的人不因为他是大科学家而拘谨。

       大家的愿望得到满足后,都乐呵呵地回去了,另一个车厢的人得到消息的人,又追了过来,几乎前后三个车厢的人都来了。袁隆平不顾疲惫,来者不拒,他让旅客们都突然有了与心目中的偶像合影的惊喜。我在一边干着急,担心他的身体,又不能够说什么。

在车厢里接受记者采访

       好不容易消停了,袁老师看起来有一些倦意,慢慢闭上眼睛小憩,我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,等我醒来,看见他专注的看着窗外的景色。

       夜幕降临,高铁徐徐进入长沙南站,我们下车走到出口处,看见师母邓则和秘书小辛已经在站口迎候,还不停向我们挥手,袁老师轻松地走过去,幽默地说,我一个人去开会,带回来一个保镖,师母热情地叫我一起回家吃饭,我把手举起来摆了一摆,高声回答说:不用了,谢谢,就转身进站,又坐上了另一趟回北京的高铁。

       年过八旬的袁老师,用一次简单而紧凑的行程,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身教课。他对工作火样的热情,对人民群众的热忱,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灵深处,令我毕生受用不尽。

(文章来源:2023年5月17日《中华读书报》,原题为《陪袁隆平老师坐高铁》)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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